一是不知道杨氏的性情如何?如果是个跋扈之人,冒冒然送到别人家,反而给别人家添了祸乱;二是不知道杨氏意愿如何?如果根本不愿意,他剃头担子一头热,好心反而办了坏事;三是这样的人家不好找。知根知底的没有合适的,不知根底,又怕把杨氏送入虎口,出了什么事,他鞭长莫及。

    这样一来二去,就到了第二年。先有秦姨娘之事,后有十一难产……这件事又耽榈了下来。

    照波说杨氏孤身来见他的时候,他以为她是为父亲之事而来,准备趁着这机会把话跟她挑明了,让她也做个决断……

    可现在,他突然觉得坐在这里和杨氏说这些、做这些都很无聊。

    画虎画皮能画骨。

    就这样吧!

    他倏地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既然你一片诚心,我跟夫人说一声,这两天就送你去寺里静修吧!”

    “侯爷!”杨氏闻言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徐令宜,背着手,身姿挺拔,目光冰冷,神色严峻,隐隐透着睨视天下的傲然。

    火石电光中,她突然明白mmmm自己弄巧成拙了!

    徐令宜看似温和,心中却有铮骨。

    他珍惜徐府的名声,却也不会因为怕被人非议就忍辱受屈。

    一时间,杨氏的脑子乱糟糟,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徐令宜却懒得再看她一眼。

    脱了身上被沾了泪水的锦袍丢在了太师椅上,吩咐临波:“帮我更衣,我去看看!”

    临波忙服侍徐令宜进了一旁的内室。

    屋子里寂静无声,只有杨氏,孤零零地跪在地上,伴着一团莹玉的灯光,和在灯光下流涛着幽暗光泽的锦袍。

    十一娘洗了头,换了件半新不旧的玫瑰红遍地金的小袄去了暖阁。

    谨哥儿像翻肚的小青蛙似的,一个人仰睡在炕上”神色安祥又恬静。

    十一娘笑着把他的小手放被子里,他撇了撇嘴,又举在了脑袋旁。

    顾妈妈小声在一旁解释:“小孩子都是这样,大些了,睡姿就好看了。”

    十一娘点了点头,怕吵醒孩子,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,低声问跟过来的顾妈妈:“晚上冷不冷?”

    这两个月”谨哥儿十分敏感。如果身边有人说话或是翻身,他就会闭着眼睛吴半天。十一娘没有办法,把他放在暖阁,一个人睡了暖阁的炕。在炕边并放了两张贵妃榻,顾妈妈和值夜的丫鬟就睡在贵妃榻上。谨哥儿从此一夜睡到天亮。十一娘却担心顾妈妈不习惯。

    “不冷,不冷。”顾妈妈忙笑道,“屋里点了地龙,竺香姑娘给我铺了两床新褥子,又给了一件灰鼠皮的袄子一mm晚上起来可以披一披,平时搭在被子上,不冷。一点也不冷。动一动有时候还觉得臊热。”

    今天值夜的红纹,她见十一娘的头发还湿着,则笑道,“夫人,我帮您烘头发吧?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!”十一娘笑道,“你一心一意照顾好谨哥儿就行了!”

    两人曲膝应“是”,红纹在炕边守着,顾妈妈送十一娘出了暖阁。

    那边竺香已准好了火盆。

    无烟无味的银霜碳,加了插皮、拍树枝,头发烘干了不仅没有味道,还有淡淡的橘子、松拍香。

    十一娘隔三岔五的洗头,小丫鬟们非常娴熟地帮她烘头发。待头发半干,竺香就遣了屋里服侍的丫鬟,拿了杨木梳帮她梳着头发、说闲话。

    “夫人的头发真漂亮。又黑”又浓。”她的声音不同于琥珀的爽利,有种婉转的轻柔”“我们六少爷,就随了夫人。”说着”轻笑了起来,“夫人,说起来,我们六少爷和二少爷、五少爷一样,长着双大大的凤眼,又和四少爷、五少爷一样,有头乌黑的头发……这么一想,我们六少爷和五少爷像的多一些……还真应了那句老句,谁养的孩子像谁!”

    她是在告诉自己,没有了徐令宜的宠爱,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吧?

    十一娘笑起来。

    竺香却渐渐敛了笑容,一腿半蹲,一腿跪地,把脸贴在了十一娘的膝头,“夫人,羊有跪乳之恩,鸦有反哺之义o我们待五少爷像六少爷一样好,五少爷长大了,也会和六少爷亲的。”

    十一娘听着泪光绽现。

    她轻轻摸了摸竺香的头:“有你们在我身边,我才不害怕!”

    竺香抬起头来,眼睛里噙着泪水,不好意思地抿了嘴笑。

    有小丫鬟跑进来:“夫人,夫人,侯爷回来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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